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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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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昨日倒是多谢祝史大人的不杀之恩。”
清泠若雨露的声音响在耳畔,调子和润,但却蕴着一丝讥讽之意。
商司予略一迟疑,盯着卞和玉看了会,黛眉下的一双眸子才染上笑意。
“……不杀之恩,此话怎讲?”
卞和玉看她一眼,不喜不怒:“昨日我只是有些发热,脑子混沌得很,但也不至于是个死人。”
他轻仰头,碎金掉入他的眸子、照彻他的清雅面庞,这人给这市井之中的小客栈内,平添了几分雅韵。但他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岁月静好了,且说得商司予额角直抽。
“昨日有人来过客栈,你还细致地招待他、同他……”卞和玉斟酌着用词,沉吟道:“姑且可以说是‘叙旧’?”
商司予单手支起额角,只觉得眼睛也连带着有些不舒服,这人自受刑之后身子骨那般弱,况且昨日他还发着高热,顶多就是知晓房屋中来过人,她自然不会防他。
卞和玉即便知晓,而她也能随口找个借口来搪塞,说是车夫上来避寒、歇息之类的,但他居然还能以模糊的意识听清她同那人的对话?
她垂头无奈地想,同这样的人自是应当精打细算、步步为营的,是她太过大意了。
“在下猜得不错的话,应是张恻罢?”他的声音浅淡如溪水,但却藏着一股杀意和韧劲,不易被人察觉。
商司予蓦地睁大眼,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卞和玉的脸色有些不对,苍白中带着几丝不透风的威胁,只是一副好皮囊盖住了这些复杂的情绪。
他居然知晓是张恻!
看来卞和玉就是对张恻怀恨在心,张恻极有可能就是他孤身赴宴、身遇险境的后手,但后来他在吴国锒铛入狱、受尽庆许折磨之时,张恻并未出兵。
因此,他们之间那层薄弱的主仆情谊就此烂掉,还有可能根本就不曾存在。
相互利用才是常态。
商司予深谙张恻的性子,狡诈、易变,同他郎艳独绝的外皮倒是有几分相称。
至于卞和玉……
也不遑多让。眼前这人着一身千秋月色的衣裳,清隽的五官氤氲在润泽的日光中,随意地坐在桌前,端的文雅谦谦君子,是与张恻不同的美感。他眼尾一勾、一垂,很快便能叫人放下戒心。
但商司予很清楚,卞和玉只是看似人畜无害。
她游离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,恰好同他清且淡的目光相互纠缠起来,不清不楚、意味未明。
他目带一丝笑意,似乎一直将商司予的反应尽收眼底,并且抽丝剥茧、看穿了她内心所有的不安与惶恐,恍若刀剑入鞘的剑客,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,且又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兴致。
而如今,她似乎就是那个“手下败将”。
商司予恨恨咬牙,柔柔的发丝抚弄脸侧,带来难耐的痒意。“……不错,张恻昨晚确实来过。不过他不是卞公子你的属下么,你这般防他作甚?”
“你也认识张恻?你同他到底有何渊源?”卞和玉眉若远山,支起下颌看她。
商司予淡然抽回眸光:“……”
卞和玉蹙眉,倒也不隐瞒:“张恻确实是我在周朝的手下,不过他这人心机不纯、高傲骄矜得很,只是他从……就跟在我身前,我予他周朝的兵权,他便为我做事。”
卫国。
他省略掉的是卫国。
商司予看他一眼,他含糊其辞,但她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,他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肯提及,这到底是为何?
“戍月,孤身赴宴之时,我情知吴国犹如虎穴龙潭,此番千难万难,但我却不得不入。”卞和玉捻指、像是捻着棋子一般,眉目沉寂。
这令商司予想起了吴闵公七窍流血之日,棋局都被他猝然垂落的头颅打乱,暗红的血浇湿莹润的棋子,但他却执拗地不肯罢手,神色依旧认真地分析剩下的半盘残局,他也就如如今这般,细长的手指捻着一颗发亮的棋子,沉吟良久,正欲破局。
莫大的罪名降到他头上,恰如脏水平白无故地泼到纤尘不染的玉佛上,但玉佛却不紧不慢、镇静地收拾残局。
那日商司予隐在殿内的暗处,卞和玉的反应太过漠然了,仿佛就是事先有预料般,吴闵公的猝然死亡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。若非她早在参商殿中就拒绝了他合盟的邀约,她几乎就要以为,卞和玉是她的盟友、是在故意配合她。
卞和玉却没理会她的异常,神色清泠。“出发之前,我将周朝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了张恻,我知晓,吴闵公和庆许不会放过我,所以事先我就将起兵吴国之事交代给他。镐京离朱方城如此遥远,起兵自然是要提前准备的,但张恻……他显然是背叛了我。”
话音一落他便垂下眸子,眼尾又变得艳红,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,日光也晃动,蕴上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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