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‐‐江南水乡、瘟疫、逃难、孤儿院、面目狰狞的修女、黑色的药、锋利的刀剪、撕心烈肺的嚎叫、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孤儿、被割下的头颅、无头的身体、吞噬一切的大火……夏维感到脑袋快要裂开似的,他用力摇了摇头,深呼吸一下,总算平静下来。
&ldo;雷昂……&rdo;他念着刚刚遇到的那个人的名字,&ldo;没想到还有受过教育的人……曙光教会还真是可怕呢……&rdo;
&ldo;你在念叨什么?像老头子似的。&rdo;
一个清亮动听的声音说。
夏维抬起头,树间透过的阳光被说话的人遮住了,明晃晃的,夏维只能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。
&ldo;呵,一脸傻气!&rdo;那人笑骂了一句,然后大方地在夏维旁边坐下了。夏维这才看清楚,对方是个女孩子,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,穿着红花圆领女装,半截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,双手随意地放在膝上,裙下的双腿显然很修长,舒媛弯曲着伸出去,裙裾轻洒在草地上。她伸手拨开被风拂散的秀发,未着粉饰的容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,说:&ldo;不欢迎我坐下?&rdo;
夏维傻笑着说:&ldo;欢迎欢迎,热烈欢迎。&rdo;
&ldo;你在看什么?&rdo;少女歪着头,瞧着夏维问。
&ldo;孩子。&rdo;夏维望着不远处那些跑着笑着的小孩,说,&ldo;很有趣不是吗?&rdo;
少女瞧了一阵,嘟着嘴说:&ldo;没意思,一群小笨蛋,鼻涕都没擦干净,也不知长大了能不能娶上媳妇。&rdo;
夏维笑了:&ldo;等小笨蛋们长大了,也会有小丫头长大,他们会成家,生下小小笨蛋和小小丫头……那样一轮一轮循环着,也是很不错的人生吧。&rdo;
夕阳渐渐落下去了,夏维和少女都许久没说话,只是并肩坐在一起,看着眼前的光鲜渐渐黯淡,夏维甚至没有多想那少女来自哪里,为何要坐到他身旁。既然她已经来了,那便如此好了。总会有人突然闯进你的世界,他们一定会带来什么的。
天色完全黑下去了,少女忽然站起来,拉着夏维的手说:&ldo;跟我来,我带你去吃好东西。&rdo;
夏维不由自主跟她去了。
五路胡同的小食门廊,白天的时候夏维来过,可是人太多太挤,他便直接离开了。但少女却不怕人多,拉着夏维从一个小摊挤到另一个小摊,像是很熟门熟路,每个小摊都只挑最有名的吃。
&ldo;别贪吃,每样只能吃一点,不然吃不了整条街的。&rdo;少女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笼蹄花丝,本来嘴里就有一块没嚼完,现在两腮都鼓起来了。夏维呵呵笑着,抢下最后一块扔进了嘴里。
五路胡同的小食门廊好长好长,一眼望不到尽头,不知有多少摊位。夏维和少女终于从街头吃到街尾,心满意足地击掌庆祝胜利。
&ldo;你摸,我的肚子都撑圆了!&rdo;少女拉着夏维的手,放到自己的小腹上。
夏维难得地脸红了,想要把手缩回来,当手掌却如同被吸住了,感受着少女小腹的温度,竟舍不得离开。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算,被占了便宜,便一把扔开夏维的手,横了他一眼说:&ldo;你……真没规矩!&rdo;说完扭头便走,但走了几步又停下了,像是等夏维跟上去。
夏维无奈地笑了笑,心想:&ldo;这女孩好奇怪。&rdo;
起初少女好像生气了,不理夏维,但是过了一会儿,看到路边耍把戏的摊子,立刻忘了其他事情,又拉起夏维的手,跑过去瞧热闹。
下,夜色中,少女颠着步子,拉着夏维一路逛到了浮花池畔。
夜幕下的浮花池更加艳美,大小石舫的将池水照亮,红男绿女才子名妓在舫内纵情欢歌。小厮们时不时往池水中洒落花瓣,细细碎碎的花瓣随水波浮动,渐渐漂满池面。浮花池上,果然是有浮花的。
&ldo;来,我带你去个好地方。&rdo;少女拉着夏维来到池畔一座院门前,门匾上写着&ldo;麓池寺&rdo;。
&ldo;这是寺庙?&rdo;夏维好奇地问。
&ldo;是啊。&rdo;少女回答,&ldo;以前浮花池叫麓池,不过这座庙原来不是庙,是个大才子的宅子。他每日都在浮花池的石舫中买醉,后来信佛了,就把这里改成庙了。&rdo;
&ldo;哦,原来是这样。&rdo;
少女看了夏维一眼,仿佛在说:&ldo;不是这样还能怎样?&rdo;她走到寺门前,在上面大力拍了拍,然后喊:&ldo;老和尚,我来看星星了。&rdo;
不一会儿,门开了,一个老僧浅笑着迎出来,看看少女和夏维,然后说:&ldo;姑娘带朋友来看星星啦,来,快请进来。&rdo;
老僧倒是很随和,把少女和夏维领进寺内,走过两条回廊,来到一个小阁楼跟前。老僧给了夏维一盏灯笼,然后便独自离去了。少女拉着夏维走进阁楼,来到二楼。
二楼是个四面敞开的亭台,能够望到浮花池。顶子是半球拱顶,夏维抬头一瞧,发现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圆孔。
&ldo;这地方够破了。&rdo;夏维说,&ldo;顶都漏了,和尚们也不修补。&rdo;
&ldo;瞎说什么呢,不识货!过来。&rdo;少女把夏维拉到亭台中央,说,&ldo;躺下!&rdo;
夏维立刻双手护住胸口,作惊慌状,说:&ldo;你想干什么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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