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慢慢悠悠散着步,感受微风拂面的清凉。不经意间瞥见观众席上有个人,逆光只能看清剪影的模样,宋榆舟还是一眼认出他。偌大的操场充斥着欢笑声,曾昱独自坐在高处的观众席上,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。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更舒服,还是不打扰了吧。宋榆舟移回视线,却不自觉放慢了脚步。走到观众席正下方,宋榆舟忍不住抬头再看一眼,正好撞上曾昱的目光。四目相对,她捕捉到曾昱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。耳边响起张丛楷的话,“后来没听到他念叨了,我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,原来你们还是不认识啊。”许是心里有愧,宋榆舟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:“同学,介意多一个人在上面看风景吗?”曾昱微微一怔,随即展颜一笑:“欢迎。”话都说出口了,宋榆舟只能硬着头皮从楼梯走上去。见曾昱手里拿着纸巾,正在擦旁边的凳子。宋榆舟走到栏杆前,说:“我站在这里就好,迎着光。”事实上,她只是怕靠的太近,被曾昱发现她在紧张。她连治愈自己都做不到,更没信心能治愈别人。宋榆舟故作轻松转过身,往底下的操场看去:“这里视线不错啊,能看清操场每一个角落。看见他们这么开心,我都被感染了。”“是啊。”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从曾昱嘴里说出来,却不像表面那么轻松。宋榆舟转过身,直视曾昱的眼睛,一本正经地问道:“那你为什么看了这么久,还没被快乐感染?”曾昱深吸一口气,靠在椅背上,片刻后,开口道:“就是有些事没想通。”“要不要我这个未来的心理咨询师帮你看看?”宋榆舟把手放在嘴边,小声补充,“第一次营业,免费。”被她脸上的神情逗笑了,曾昱拱了拱手,“那就多谢宋老师了。”宋榆舟冲他点了点头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曾昱犹豫了一会儿,才开口:“也不算什么大事,这次辩论赛抽到了我不认同的观点,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”“方便说是什么辩题吗?”“父母不和,子女该不该劝离婚。”说到“离婚”两个字时,曾昱的眼神明显黯淡下去。曾昱,父母爱情的“赠与”,他一定是在父母相爱的环境中长大。再结合他上次在短信里说的“抉择”,宋榆舟隐隐有了些猜测。考虑到对方的隐私,她没有问抽到的正方还是反方,“我不太懂辩论,我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吗?”“请讲。”曾昱学她刚才的动作,略微伸手。“很小的时候,我父母就教训我:名字里的‘舟’代表‘轻舟’,要有翻越万重山的勇气。所以,我妈总是对我要求很高。读书那会儿,她为了监督我学习,周末哪儿也不去,在家盯着我学习。寒暑假她要去上班,就会把门反锁了,电闸关了。大冬天给我冻的,一口热水都喝不上。”宋榆舟抱起胳膊,做出一个发抖的动作。“后来呢?”曾昱很配合的问一句。“高中的时候我不想住校,我妈就在学校旁边租房子,每天来回跑,照顾我,顺便监督我学习。现在我读大学了,离得远了,她每天都会打电话,问我‘跟室友相处怎么样,能忍就忍,不准跟别人发生冲突’。”宋榆舟特意掐着嗓子模仿宋母口吻,引得曾昱笑出了声。“倒不是觉得我妈管我太多。她明明很喜欢热闹,每次放假别人约她逛街、旅游,她都拒绝了,我看着也会觉得心里很难受。我就是很希望她能为自己而活,不要把生活的全部都放在我身上,可以多为自己考虑,做自己喜欢的事。”“我一直觉得,父母那一辈对婚姻的包容度很高。大多都是能忍则忍,将就过一辈子。所以当他们想离婚,必定下了很大的决心。”宋榆舟倚在栏杆上,观察曾昱的表情,见他看没什么异常,才继续说:“孩子可以感受到父母是否相爱,也能感受到父母幸不幸福。我想,如果父母生活得不快乐,孩子应该也会有负罪感。”曾昱低下头,看不见表情。担心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差劲,戳中曾昱的雷区。宋榆舟只能保持微笑,宽慰道:“你可是从大一就进入校辩论队,你得相信你自己。”曾昱抬起头定定望着她,半晌没出声。“干嘛这么看着我?”宋榆舟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,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“多笑笑吧。”曾昱勾了勾唇,慢条斯理地说:“你不笑的时候很高冷。可笑起来时眼睛弯弯,像小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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