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不是弄了个二手货气跑了吗,该有七八年了吧,也没回来,村里人都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,连他娘老子他都没送上山,这种不孝子,真不是个东西!去年阳历年前两天,他不知怎么的又回来了,还开着小车带了一大堆不三不四的丫头小子。一回来平白无故的就把军的婚事给悔了,你说气人不气人。”
“军,他都要结婚了?多大了?和老二家什么关系啊?”
“可不,军今年都23了,和老二家侄女嘛,你看你这做舅舅的。你大姐大姐夫猪也杀了,菜也买了,酒也打了,正准备发帖子呢,他老二一回来说翻脸就翻脸,平白无故的就把婚给退了。还说发财了要把他侄女带到南方去,给他侄女找个有钱大老板什么的,嫌你姐家里穷。你姐夫和军气不过去找他理论还被他骂了一顿,他带回来的那帮小子还要打军呢,他还说咱们军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说大官他见多了,说你算个屁。”
我一听气的,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,大声说:“那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?”
“可不正准备让军去请你让你回来喝喜酒的就被老二搅和了吗?你妈一辈子就是胆小,说算了算了,别给幺惹麻烦,说咱军这好的娃还怕找不到媳妇。”
“个死老头子,也不消停会儿,让幺休息一下吃饭,又扯这些,快搬凳子来吃饭了。”我娘端着两个碗从厨房走了出来。“幺啊,别听你爹扯了,咱吃饭,回家来那还能饿着,没菜,晚上咱吃好的,叫他们都来,围一大桌子,热闹热闹。”
我看见我娘手里端着一碗青菜一碗腐乳心里一阵发酸,难怪有人说现在当官的坐着一栋楼,一餐吃一头牛,什么时候都是农民可怜!我爹停了话头,搬来椅子准备吃饭,这时我娘又哆嗦着端出一个大碗,说是专门为我打了个蛋皮汤。
我实在是无法再用语言形容我当时的心情,这样的饭菜我曾今吃过二十年,我也曾经发誓永远也不要再吃这样的饭菜。可是今天这顿饭,却是我这几年来吃的最踏实、最放心、最香的一顿饭。菜油炒的青菜是那么甜,麻油拌的腐乳是那么香,两面焦黄的鸡蛋皮打的汤胜过燕窝鱼翅。
母亲牙齿都掉光了,慢慢的用牙床嚼着米饭,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微笑,爱怜的看着我狼吞虎咽。这是一个母亲最享受的时候,也是一个儿子最享受的时候。在她的眼里,我不是什么干部,我就是他儿子,做过什么也是他儿子!
吃晚饭,母亲洗完碗就出门了,步履轻松的说是去给几个姐姐把信。我爹说:“你妈身子骨还硬朗,今天也高兴让她去吧,反正前后村也不远,你姐姐她们知道招呼她的。”
我看她兴致这么高也就由她去了。我娘出门后,我爹点燃一支烟猛的吸了两口,脸色一下又变得很难看了。
“这次,老二狗日的不是又回了吗。”
我说:“我知道。刚才我回来路上经过村部看见了,正人模狗样的讲话呢。”
“可不,狗日的这次回来又说要投什么资多少多少万,要搞什么农庄。乡里干部前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,来做工作说是老二看中一块风水宝地,说非要在那里建农庄。你说个狗日的损不损,他要占咱家祖坟,乡里干部也是狗眼,只认得钱,刚刚来是叫咱们家迁祖坟的。把我给气的。”我爹说完一阵猛烈地咳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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