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跳稍稍加快,脑海中思绪涌动,玲珑如她,已经厘清了最有可能的事态发展。一时有些难以接受,随即又怅然,若有所思,拿在手里又像烫手山芋。最终把那个玉麟符套回男孩的脖颈。国家和私情,孰轻孰重,就算她蒙住了眼宁可不愿去比,华先生定是以国家为先的。她现在不过青楼一介女子,还是算了吧。
夜深。
华光喂完药,安顿好这个一直昏睡的男孩,见西厢房灯火还亮着,放心不下,令小厮先把这厢烛火灭了。
玲珑雨坐在案边,撑着下巴,想着心事,兀自出神。华光进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。自己都没知觉,两朵绯色抹了两片粉面,像雨后的秋水芙蓉。尽管羞答答的模样半掩半藏,却忍不住要打趣一句。
“先生,这么晚了,还没睡下,来奴家这儿干什么?”
华光不经逗,正直的脸上羞了一羞,狭长的凤眼里似乎含着“我是柳下惠我什么都没想”的辩白。这幅无所适从的模样足以令万千少女心神荡漾。愣是半晌,才回答:“姑娘既是故人之子,风尘里终不是像样的地方,我想明日赎出姑娘。不知姑娘意下如何?”
玲珑雨闻言,心里泛上暖汁,明眸一亮,忽转念,眉头一拧,随即扑哧一笑,化为一句玩笑话,道:“先生是因为故人交情,原来不是看上了奴家呢。”
华光听得一愣,她方才那副表情尽收眼底,令他委实迷糊,捉摸不透。那娇俏的一笑挠得他心里咯噔一突,脸色浮上一层赧红。伏在案几上,映着淡淡的红烛光,她的巧笑美目都令他着迷不已。双目渐渐朦胧起来。
“先生累了,先回去睡下吧,奴家的事,明日再做打算。”何尝不想脱离泥淖。但是不能拖累先生,先生是玉面帝师,身上就多是非,赎她一个,又辱门楣,更添被街坊耻笑。失了先生脸面,可怎么辅王治国。她又何曾没料到,她的情敌,可是大启的王。况且就算……想了想那个男孩,现在却不是时候。
“先生……回去睡下……”
华光已经睡着了。
玲珑雨愣了愣,捂嘴偷偷笑了两声,望着那张迷倒众生的睡颜,情不自禁地伸出手,柔柔地抚过他侧脸的线条,温凉的肌肤,淡粉的嘴唇,鼻若悬胆,眉如新月。
拢上门,给他披上长棉衣,轻轻吹了烛火,室内安静的氛围充盈着酣睡的甜馨。
窗外的雨下了一夜,一直到天明。
沉沉的乌云将白日压成银灰,偶尔一阵风,撩开一角,偷洒了些温和的碎光。
玲珑雨撑起那把青纸伞,伫足回眸,朱漆的牌匾上,丰神雅韵地龙飞着三个瓷青的大字,太傅府。暗青的天空降下阵阵酥雨在身后泼洒江南的清妍,小桥流水,乌瓦白墙,雕栏飞檐,铺着青石板的小道,均在这场雨中蒸起白雾烟烟。素色的水乡,或青,或白,或淡,或雅。
她一人,红裙似火。忽若亭亭遗世独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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