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从将军府上回来,华光托病,闭门不出。本来这趟还京就是悄无声息,除屈指可数的几个知情人士,朝堂里外一概不知,只当华内翰仍旧在田园垄道颐养风光。
大启王自然只有暗自神伤的份,召不得,又心有不甘。他日渐明白自己的心意,也越发清楚和夫子之间的距离,一想起夫子,便觉得百爪挠心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他算是体会到了其中滋味。他起过誓,不再强行碰他,但这只是不想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更长。已经开始想念了。见不到,什么也不知道,什么也得不到。只想见一面,想每天见一面。就好。就好吗?
堪堪待这天正是白影正式拜师的日子微服前来。轻车熟路地走进将军府的习武场,透过虚掩的大门缝隙,宽敞的后庭地上霜雪刚融,院落里清冷不减,单设一张灰白石桌,四下几张石凳,唐威懒坐在凳上,正津津有味地给自己倒一碗烧刀子,白影则恭敬地立在一旁,独独没见夫子在场。花凛推门而入,那两人听见响动,齐齐回头,唐威正舒畅惬意得猛灌着烈酒,这一回头吃惊不小,“扑”一声将口中液体喷泉似得尽数喷出,射程直逼花凛胸前对扣的鹤羽大氅,花凛侧身躲过,弹了弹水渍,抬头看见唐威毕恭毕敬地站起身,将那坛烧刀子往身后挪了挪,脸上赔着笑,一副偷食被捉的尴尬样。
“拜见王上。”两人一齐施礼。
花凛丢了一记白眼,顾自走到石桌旁,拿起那坛烧刀子掂了掂,里面噼啪噼啪晃得清脆,果然所剩无几。四周扫视一圈,收回飘渺的眼神,最终似有若无地定睛在唐威面上。
“怎么,把孤的话当耳边风?”
唐威慌忙下跪,摸摸后颈,干笑两声,瞟了一眼王帝,见他不似有愠色,才坦白道:“今日收了一个好徒儿,臣下实在高兴,就没忍住,臣下都大半月没沾酒了……下不为例,下不为例!”
“起来吧,下不为例,否则,加罚一月。”
花凛有些心不在焉,坐到一张石凳上,看了眼白影,问道:“华内翰怎么没来?”
白影看出些端倪,脑子转了转,回道:“表哥说交给唐大人一切放心,他这几天回诺州别院小住去了,过些时日,估摸春笋也该出土,表哥说带些过来给王帝享用。”
“什么,又回去了。”花凛有些惊异,脱口而出,脸逐渐阴沉,嘴角勾出一抹苦笑,华光啊华光,一不留神,就让你跑了,你就这么一刻也不想呆在我身边吗?回去了,又一次,什么也不告诉我。
“诺州的春笋天下闻名,表哥是专门回去带些春笋给王帝享用的。”看王帝脸上不开心,急忙强调重点。只希望别给夫子招来什么麻烦。
花凛觑一眼这个白净的少年,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惆怅,抬抬眉,便起身回宫。
“哦,那孤就等着,内翰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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