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她自然是怎么也未曾料得到,彼时就在王府的南书房中,一身玄色便服的萧锦彦却正在灯下凝思。澄亮的金砖地上有匆匆拭去的水渍和零星细碎的瓷片,李德全重新奉了新茶进来时,见着他那脸色,不免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声:“王爷……”。
萧锦彦回过神来,竭力平静着自己才方盛怒之后的嗓音,问道:“何事?”
“回王爷的话,王妃才刚又遣了人过来,问王爷几时过去她那边用膳,又说酒菜早就备好了,还请王爷……”。
“本王知道了,你就回她的人,说本王一会就过去。”
李德全这才暗暗大松了一口气,正要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转身退出,却听萧锦彦似乎冷笑了一声,继而是伸手拿起奉来的热茶,嘴角露出轻慢而狡黠的笑意,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以为只要怀上了本王的孩子,就能困得住本王了吗?呵呵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,愚蠢之极!”
李德全心里头明白,王妃曹氏出身孝献太皇太后的家族,本来就是太皇太后用来牵制自家主子的一枚棋子。
此时的萧锦彦对于王妃曹氏忽然怀孕之事,显然是十分不满的。而李德全心里也有些暗暗纳闷,照说王爷与王妃同房之前,一直有服用避子汤药,为的便是防着将来理不清的种种纠葛。而这三四年之间,王府的确有两个姬妾曾经坏过王爷的孩子,只是曹氏暗中使坏,加上王爷也并未用心想要保全那两个姬妾,因此,便是一个也未曾生下来。
转眼间这几年过去了,如今外头都开始有谣言,说摄政王虽然权倾天下,可杀孽过多,因此这才落了个无所出的下场。萧锦彦本人对此也不甚在意,似乎外人怎么说,有无子嗣延续香火,都伤不了他一丝一毫。
可怎么一直毫无动静的曹氏,在这当口就忽然传出了有喜的消息?莫非,是……不,不可能。曹氏便是再大胆,也不敢背着主子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。不然,自己主子也容不得她继续活下去。
李德全不敢往下再想,他打心里头替主子感到愤愤不平,却也知道曹氏在王府里的势力无人敢招惹,因此退出内室之后不敢大意,连忙将王妃派来等着回话的人打发了,这才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王爷今晚在王妃处过夜的一应细节。
待到萧锦彦从内室中踱步出来的时候,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。李德全跟在萧锦彦身后两步远,见其不言不语,也是不敢发出丝毫声音。
萧锦彦行走时习惯负手于身后,他身量修长,容貌俊美,只是气质刚硬,站在那一处,便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。此时跟在身后的皆是亲信内侍,七八个人手里捧着一应日常盥洗用具衣衫等物,随后更有二十来个心腹侍卫,只一行人踏着夜色行来,却是默默无言,安静的连脚步声都听着整齐划一。
夜色中的摄政王府,在萧锦彦的沉默中显出有种别样的落寞。随行的众人此时都是提着一口气不敢出,眼看着前方就是曹氏所住的锦瑟轩时,李德全刚要示意前面的内侍进去通传,却猛然听得萧锦彦开口问道:“那傅柔嘉这些日子,在苦役司可还算老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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