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,表姐妹两个循例去了莳玉阁。柳阁老临时有事,要出去一趟,临走前警告两个人:&ldo;不准偷懒。&rdo;
不偷懒才怪。他一走,柳之南便开始四处寻找上好的笔墨砚台,叶浔则站在书案前练字换换脑子。
柳之南找到了一方花底砚,捧在手里喃喃地道:&ldo;表姐,你说我要是把这砚台偷走,祖父会不会让我罚跪?&rdo;不等叶浔搭话就说出了答案,&ldo;就算罚跪也很划算,到时候只要不让我交出来就行了。&rdo;又恳求道,&ldo;你可要给我保密啊。&rdo;
叶浔忍不住笑,&ldo;嗯,外祖父发现也没事,就说我拿走了。&rdo;
&ldo;他才不信呢,再说你也真不是那种人。你这个人就是这点讨厌,在叶家跟只刺猬似的,到了祖父家中就跟小猫似的,太乖了……&rdo;
半夏走进门来,打断了柳之南的话,&ldo;裴公子过来了。&rdo;
柳之南也不问原因,径自道:&ldo;那就快请进来啊。&rdo;
半夏称是而去。
柳之南忙着将砚台包起来,又调皮地笑着对房里服侍的丫鬟道:&ldo;我戴的碧玉镯不见了,你们随我去找找。&rdo;之后凑到叶浔身边,低声道,&ldo;我现在对你很好吧?怎么谢我?&rdo;
叶浔没好气地去掐她的脸。
柳之南咯咯地笑着,抱着砚台、带着丫鬟出门去了,到了门外,也没忘了将半夏一并拎走。
裴奕进门来,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牛皮信封,不见柳阁老,有些奇怪,随即想到柳之南方才俏皮的笑,明白过来。他将信封放在案上,&ldo;你帮我交给柳阁老。&rdo;
&ldo;嗯。&rdo;叶浔将信封收入书案最下面的抽屉里,抬眼看他。他眉宇间透着些许疲惫,面色略显苍白,也不知这几日到底忙什么了。
裴奕看着她手边纸张上的字,整张纸都在重复着四个字:一语成谶。他微微挑眉,&ldo;好端端的,写这几个字做什么?&rdo;这话可不是吉利话。
叶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&ldo;总是写不好末一个字。这个字布局难,落笔也就总是心虚气短。&rdo;
裴奕又细看了看她的字,清丽飘逸,只有谶字损了功底。也不知怎的,他想也没想就绕到了她那边,拿起笔,饱蘸了墨,&ldo;我也临摹过名家的楷书,算是有点儿心得,你看这几种布局会不会更好些。&rdo;
叶浔点一点头,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。肤色白皙,骨节分明,落笔沉稳有力,字迹刚劲,风骨清奇。果然是字如其人。
随后,她闻到了他身上几不可闻的清香。应该是杜若的味道,若有若无,淡雅清幽。
到此时,她才留意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。侧头抬眼看他,见他神色专注,低垂的睫毛漆黑浓密,鼻梁高挺,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。
她没来由地心跳漏了半拍,慌忙给自己找点事做。转身从温茶的茶桶里取出紫砂壶,倒了两杯茶,一杯轻轻放到他手边,一杯端在手里。
裴奕眼角余光瞥到她握着茶杯的手,指甲修剪的短短的,不染蔻丹,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着茶杯,如此轻柔。似是毛茸茸的猫爪温柔的搭上了心弦,他呼吸微滞。
☆、第20章
走神之前,他将视线收回,凝神写字。片刻后放下笔,端起了茶盏,又凝眸审度着她的字,&ldo;你的字很见功底,按理说,再繁复的字都能驾驭。&rdo;
叶浔蹙了蹙眉,&ldo;我就是写不了笔画太多的字,也不知前人是怎么回事,做什么把一个字弄得那么复杂?&rdo;很认真的抱怨着。
裴奕忍俊不禁,&ldo;你这想法就不对,难怪落笔时底气不足。&rdo;
叶浔不服气地辩解:&ldo;怎么不对了?本来就是么,好多字一看就让人头晕,好像故意难为人似的。&rdo;
裴奕慢悠悠地道:&ldo;明知是为难之事,你又何必苦练?&rdo;
&ldo;……&rdo;叶浔抿了抿唇,&ldo;谁知道呢。&rdo;
裴奕笑开来,转到对面落座,&ldo;听说这几日都在种树?&rdo;
&ldo;嗯。&rdo;叶浔放下茶杯,凝神看着他写的字,&ldo;有一些是这时节可以栽树苗的,有的是移植到湖畔。不过这些东西也真有点儿意思,像我以前就不知道院子里的花树期限不同,例如西府海棠只能保两年,不保年的有七八种,保三年的倒是不少。还有花架,做起来也是有很多讲究的……&rdo;说到这里,她忽然打住话题,不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。
裴奕笑问:&ldo;怎么了?&rdo;
&ldo;……&rdo;叶浔的指尖在书案上轻轻跳跃两下,眉宇间现出一丝懊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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