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挪到更近处,铁七爷看见布幡上还写着&ldo;初见空手,再会有鱼&rdo;八个小字,他再扭头一看,果然人人都带着鱼,他空空两手。倒把这茬忘了。
在请霍云山入府之前,铁七爷已经把人摸得清清楚楚。霍云山这小摊子规矩挺大,不论谁,但凡来找求医的,来诊脉时不收分文,等病被她治好了再交诊金,同时得带一条活鱼。
慢慢的这摊子摆出去有了名气,人来瞧病第一面直接提了活鱼来,反正霍云山担得起药到病除这四个字,免得跑第二趟。再看这幡子就品出其中的傲气:第一面空手来,病治好了,再来就多余,鱼和余同音。
可人家担得起这样的狂言。
刚开始霍云山脚边放一个半截大葫芦,灌了水养活鱼,收摊了带回去煮了吃。过些日子葫芦换成木盆,木盆又换成大桶,鱼越来越多,最后又换成了葫芦。霍云山把摊子往后挪了挪,紧挨着护城河,弄了个渔网把鱼丢进去养着,想吃哪条捞出来带回去,其余的鱼就放进护城河里,河里鱼越来越多,名声也慢慢传出来。
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。
福王府就是这样知道的霍云山。
铁七爷忖摸着,福王那里也没治好,不带鱼也说得过去。
霍云山一见是他,先皱了下眉。
铁七爷赶紧赔笑道:&ldo;霍大夫,还得辛苦您再跑一趟。&rdo;
霍云山正在整理桌上的银针,说:&ldo;还去啊?&rdo;
铁七爷干干笑了两声,说:&ldo;主子本想亲自来请您,无奈身子不方便,到底病痛缠身,诸多不便。另外,前日无礼之处还请您多担待。&rdo;
霍云山心里掂量着见了小乞丐再去福王府,应该赶得及宵禁。便说:&ldo;知道了,晚间忙完就过去。下一个!&rdo;
铁七爷还来不及再客气几句,就被后面人挤开了。踮起脚看霍云山仍一脸认真地忙活着,反而觉得这样的人过得挺坦率,得了准信,便退出人群,回到府中安排人在门口候着。
等霍云山忙完收了摊,饿得前胸贴后背,还是忍着往约好的地方赶。
远远就看到这小乞丐正靠在墙边打盹。霍云山放下心来,笑嘻嘻走上去,把一串钱拆散,往他那破碗里&ldo;啷当&rdo;扔了一个,小乞丐脸上盖着一张破草帽,动都没动。
霍云山又&ldo;啷当,啷当,啷当&rdo;连扔了三个,这小子还没动,但嘴里懒洋洋地说:&ldo;谢谢大爷打赏,您老一定长命百岁,子子孙孙代代封侯嘞~&rdo;
末尾险些唱起来,霍云山笑了,抓了一把铜子儿扔下去,把个碗砸得噼里啪啦一阵脆响。
小乞丐揭开草帽一看是霍云山,懒洋洋站起身,把钱搂到一处,倒进自己胸前的一口黑黝黝的口袋里,那口袋已经看不出颜色,里面鼓鼓囊囊还有些其他宝贝。
霍云山把剩下的钱攥在手里,说:&ldo;你还挺守信。&rdo;
&ldo;那是必然,咱丐帮讲的就是个&lso;信&rso;字!&rdo;
&ldo;那你答应帮我干件事,我再给你一吊钱。&rdo;
小乞丐想了一想,说:&ldo;什么事儿?你先说。&rdo;
霍云山说:&ldo;不是大事儿,只是要你教你的小兄弟们唱首歌。&rdo;
&ldo;唱歌?&rdo;
&ldo;也算顺口溜吧。成交吗?&rdo;
小乞丐想了想,说:&ldo;那你得先唱出来给我听了。&rdo;
于是霍云山就把想好的顺口溜一句一句念出来念了一遍。小乞丐摆手道:&ldo;念这个做什么?我忙着呢,没时候。&rdo;把手伸到霍云山面前:&ldo;说好的一吊钱,剩下的拿来。&rdo;
霍云山说:&ldo;你既然不接应,还要什么钱?&rdo;
小乞丐歪头冲她一瞅,就这一瞅,霍云山看出这孩子不是个纯良善类。
&ldo;这一吊钱说好我来就有。这念什么鬼歌的有什么关系?我又没说一定答应你,你莫不是还要抵赖吧?&rdo;说着不屑地切了一声:&ldo;你以为我稀罕这点儿钱啊,老子还真也不差你这点儿钱!&rdo;
霍云山被气笑了,把剩下的铜子儿丢进他手里,问:&ldo;你叫什么?&rdo;
那小子竟然哼哼一笑:&ldo;怎么,问了好找人揍我啊?&rdo;说着攥紧拳头扬长而去。
霍云山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叹,从前运气太好遇到的人都太好了,如今到了京城这个大林子,被个小娃子给耍弄了一番。
无法,霍云山去昨天的面摊会了账,老板娘看见她来,拿出个荷包,问:&ldo;姑娘,这是你掉的吗?&rdo;
霍云山一看,说:&ldo;咦,是我的呀,昨天不知掉在哪里了,你在哪里捡到的?&rdo;
&ldo;昨儿问了一圈,只有你跑的快,料到也是你的。&rdo;老板娘把荷包拍在霍云山手里。
老板也过来,说:&ldo;唉,里面的东西丢了吧。这附近有一伙子小叫花子,没人教没人管,得手了随手就把这扔了,收摊的时候拣着的。没多少钱吧?&rdo;
霍云山听完呆了呆,摸了她的荷包还敢跟她打秋风,还要钱,胆子忒大。她摸摸鼻子,心里骂的开花,嘴里也不好意思说,随口答:&ldo;几个铜子儿。&rdo;谢过老板,赶紧走了。
太丢人!
霍云山忽然想起师父从前说她有赤子之心,难道是轻信人太好骗的意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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