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
南书房,嘉和帝面前放着一杆秤,秤的左右秤盘上放着两堆奏折。
两堆奏折一大一小。
称微微偏向大的一方。
书房正殿堂中有一把红栎木椅,魏信坐在木椅上与嘉和帝面对面。
两人中央摆放着这杆秤。
嘉和帝望着对面这位一手将他扶持起来的老丈人,道:“朝中势力平均,一方认为祁丹椹欺君罔上?七年,罪大恶极,应当立即处死,以儆效尤。另一方则认为他情有可原,身?世坎坷,这七年对百姓朝堂有功无过?,又是栋梁之才,要其将功折罪。”
他指了指面前这杆秤:“太尉看看,这是这两方意见的重量。那堆重的一方,全是要求按照国法?,将其处死。”
世家在朝堂盘踞多年,根深蒂固。
嘉和帝知道,这是世家怕激怒他,最?终适得其反,只让一部分世家上奏,让这杆秤稍稍偏斜,如此才不显得世家沆瀣一气,左右皇权。
魏信望着这杆秤,苍老浑浊双眸中显出几分颓丧,道:“圣上以为要如何处理??”
他年纪大了,精力不济,他并不关心这杆秤的重量几何。
这杆秤再如何重,最?后拿主意的人始终是嘉和帝,而能?左右嘉和帝的人是他。
嘉和帝望着眼前垂垂老矣却余威尚能震群虎的老人:“太尉随朕一起去天牢看看吧,这桩案子闹得这般大,也该有个定论了。”
他唏嘘感叹道:“祁丹椹十五岁殿试,是朕亲自考的他,当时?朕就觉得他文章写得极好,是个栋梁之才。平民之中能有这么一个人物,也?真是蚂蚁窝里飞出金凤凰。只是那手字,着实拿不出手,朕见他模样清秀,便点他为探花郎。这几年,朕时?时?见到他,竟然没看出他是苏泰的外孙。”
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殿外,魏信虽年纪大了步履缓慢,但这对翁婿这么多年都适应了彼此的节奏,因而两人不前不后出了南书院。
魏信声音低沉,中气不足道:“不光是圣上没看出来,就连老臣也?没看出。”
他目光落在跪在大殿台阶下的人,道:“安昌侯怕是也没看出来吧。”
跪着的人正是身着绯红色官袍的安昌侯。
他似乎已经跪了些时?辰,嘴唇干裂流血,儒雅俊秀的面容上尽是汗渍,形容狼狈憔悴,身?形摇摇欲坠。
饶是如此,他还是竭力地跪得笔直端正,身?形一板一眼堪比标杆。
嘉和帝不置可否。
若是安昌侯知道祁丹椹就是他的儿子,为了安昌侯府的权势与脸面,他怕是早就开?始将祁丹椹驱赶出京都。
那么也?不会有今日这桩震惊朝野的欺君大案。
现在,祁丹椹打得他措手不及。
安昌侯为了保住安昌侯府的脸面,不得不跪在殿外祈求赦免祁丹椹的欺君大罪。
嘉和帝目光在安昌侯身上梭巡片刻,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分父子亲情。
看了半晌,他没看出个什么名堂,便直接从南书房的侧方长廊走了。
齐镇跪了三四个时辰。
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了。
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。
无论是为了挽回安昌侯府的名声,还是为了那点薄如蝉翼的父子亲情,他都该跪在这里,祈求圣上?宽恕祁丹椹。
这一刻,他是真心?实意?跪在这里,祈求圣上饶恕祁丹椹的。
或许,年纪大了,看的世事?沉浮多了,他对这个亏欠多年的儿子,可能?还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父子情。
或许,只是因为自己得罪了魏家与京都世家,他不能?让魏家继续做大,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
亦或许,只是因为齐家已经被排挤在权力的边缘,而他的嫡子祁丹椹是太子最为器重的幕僚。
只要他在救祁丹椹这件事上出一份力,那么念在无?法?斩断的血缘亲情的份上?,齐家就有可能搭上太子这艘大船,重新进入权力的中心?。
所以于情于理?,他都该好好的跪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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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和帝与魏信走到天牢深处,在倒数第二个房门前停下。
祁丹椹本在闭目养神?,有人打开铁门吵醒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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