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这班义和团,统已改易前装,大肆抢掠。可怜溃兵与败散团民挤做一槽,百姓不堪骚扰,反眼巴巴地专望洋兵。洋兵到一处,顺民旗帜,高悬一处。七月十七日联军入张家湾,十八日进陷通州,二十日直薄京城。荣禄连日入宫禀报太后,太后自悔不及,只有对荣禄呜呜哭泣。荣禄道:&ot;事已至此,请太后不必悲伤,速图善后事宜。&ot;正在这时,忽载澜跑来,大声叫道:&ot;老佛爷,洋鬼子来了!&ot;言未已,刚毅也随了进来,报称:有洋兵一队驻扎天坛附近。太后道:恐怕是我们的回勇,从甘肃来的。&ot;刚毅道:&ot;不是回勇,是外国鬼子,请老佛爷即刻出走。不然,他们就要杀来了。
太后迟了半晌,才道:&ot;与其出走,不如殉国。&ot;荣禄道:&ot;太后明见很是。&ot;太后道:&ot;你快去收集军队,准备守城,待我定一会神,再作计较。&ot;荣禄应命退出,载澜、刚毅亦退。
是日召见军机,接连五次,直到半夜,复行召见。光绪帝亦侍坐太后旁,等了好一会,只刚毅、赵舒翘、王文韶三人进来。太后道:&ot;他们到哪里去了?想都跑回家去了,丢下我母子二人不管,真是可恨。&ot;刚毅道:&ot;洋兵已经攻城,皇太后、皇上不如暂时出幸,免受洋鬼子恶气。&ot;太后道:&ot;荣禄叫我留京,我意尚在未定。&ot;刚毅道:&ot;洋鬼子厉害得很,闻他带有绿气炮,不用弹子,只叫炮火一燃,这种绿气喷出,人一触着,便要僵毙,所以我兵屡败。两宫总宜保重要紧,何苦轻遭毒手!&ot;太后道:&ot;照此说来,只好暂避。但你们三人,总要跟随我走。&ot;三人齐声遵旨。太后复向王文韶道:&ot;你年纪太大了,我不忍叫你受此辛苦,你随后赶来罢。&ot;王文韶道:&ot;臣当尽力赶上。&ot;光绪帝闻言,亦开口道:&ot;是的,你总快快尽力赶上罢。&ot;太后又语刚毅、赵舒翘道:&ot;你们两人会骑马,应该随我走,沿路照顾,一刻也不能离开。&ot;二人又唯唯连声。太后令他们退出,整备行装,候旨启行。三人才退,宫监来报:洋鬼子已攻进外城了。太后忙回入寝宫,卸了旗装,唤李莲英梳一汉髻。太后平时最爱惜青丝,乌云压鬓,垂老不白一茎。相传同治年间,李莲英曾得何首乌,献入太后蒸服,因有此效。每当梳洗,必令莲英篦刷。莲英做了梳头老手,每日不损太后一发,又善替太后装饰。向例宫中梳髻,平分两把,叫做叉子头,垂后的叫做燕尾。莲英为太后梳成新式,较往时式样尤高,油光脂泽,不亚玄妻。这时改做汉髻,太后尚顾影自怜道:&ot;讵料今天到这样地步。&ot;当下叫宫监取一蓝夏布衫,穿在身上。又命光绪帝、大阿哥及皇后、瑾妃统改了装,扮做村民模样,随召三辆平常骡车,带进宫中。众妃嫔等,统于寅初齐集,太后谕众妃嫔道:&ot;你们不必随去,管住宫内要紧。&ot;又命崔太监至冷宫,带出珍妃。珍妃到太后前,磕头请安。
太后道:&ot;我本拟带你同行,奈拳众如蚁,土匪蜂起,你年尚韶稚,倘或被掳遭污,有损宫闱名誉,你不如自裁为是。
珍妃到此,自知必死,便道:&ot;皇帝应该留京。&ot;太后不待说完,大声道:&ot;你眼前已是要死,还说什么?&ot;便喝崔某快把她牵出,叫她自寻死路。光绪帝见这情形,心中如刀割一般,忙跪下哀求。太后道:&ot;这不是讲情时候,让她就死罢!好惩戒那不孝的孩子们,并叫那鸱枭看看,羽毛尚未丰满,就啄他娘的眼睛。&ot;光绪帝往外一顾,见崔太监已牵出珍妃。珍妃还是向帝还顾,泪眼莹莹,惨不忍睹。不到一刻,崔监回报,已将珍妃推入井中。光绪帝吓得浑身乱抖。
太后道:&ot;上你的车子,把帘子放下,免得有人认识。&ot;光绪帝上了车,太后令溥伦跨辕,自己亦坐入车内,放下帘子,叫大阿哥跨辕,令皇后、瑾妃亦同坐一车。又命李莲英道:&ot;我知道你不大会骑马,总要尽力赶上,跟我走。&ot;莲英应命。太后复饬车夫,先往颐和园,倘有洋鬼子拦阻,你就说是乡下苦人,逃回家去。车夫唯唯。天尚未明,三辆骡车已自神武门出走,只端王载漪及刚毅、赵舒翘乘马随行,途中幸没有洋兵拦阻,一直到颐和园。太后等入园坐了片刻,略用茶膳,外面又有太监来报:洋鬼子追来了。太后忙率着皇帝等,上车急奔。行了六七十里,日已西斜,还没有吃饭的地方。又行数里。到了贯市。贯市是个荒凉市镇,只有一个回回教堂,有几个回子居住。太后见天色将晚,便令车夫向教堂借宿,回子还算有情,慨然应允。进了教堂,便饬车夫觅购食物。怎奈贯市地方,寻不出什么佳点,只有绿豆粥一物,由车夫买了一大碗,呈上两宫。太后、皇帝等人,见了这物,既是龌龊,又是冰冷,本想不去吃它,怎奈饥肠辘辘,没奈何吃了一碗,勉强充饥。教堂中本没有被褥等件,太后又不说真名真姓,那个来侍奉老佛爷?到了夜间,随地卧着,只太后睡一土炕,忍冻独眠,蒙蒙眬眬地睡了一回。光绪帝寤不成寐,辗转反侧,自言自语道:&ot;这等况味,统是义民所赐。&ot;太后偏偏听见,便嗔道:&ot;你岂不知属垣有耳吗?休要多嘴!&ot;翌晨早起,出了教堂,又坐着骡车赶路。接连三日,尚无官厅,统是随便歇宿,无被无褥,无替换衣服,也无饭吃,只有小米粥充饥。直到怀来县,县令吴永,起初未得报告,毫无预备。忽闻太后到署,手忙脚乱,连朝服都不及穿着,即由便衣跪接,迎入署中。太后住县太太房,皇上住签押房,皇后住少奶奶房。太后至房中,手拍梳头桌道:&ot;我腹饥得很,快弄点食物来吃,无论何物,都可充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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