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隆隆的雷声一直响个不停,雨却只是下得如牛毛一样,细密却不痛快,空气里还是很沉闷,如一张密不通风的网。
夏小满坐在窗前的藤制摇椅上,拿着温过的牛奶,遥望夜空,夜色,浓如墨,却因着细雨又湿哒哒的。
越不想想什么事情的时候,偏偏就会冒出来,在脑海中逶迤而过,像流星一样,拖着长长的尾巴。
就比如说现在,她居然想起叶倾城那无比荣耀的十四岁生日。
几乎帝都里所有的名门望族都派人来庆贺,叶家大宅在那一夜热闹欢腾,极尽繁华。
十四岁的少年,身穿礼服站在众人中,尽管手脚尚未完全长开,但举手投足间,已有了倜傥的韵息。
那时老妈带着她还在叶家帮佣,那天佣仆们都去大厅帮忙了,只有夏小满一个人留在后院叶家给她们安排的“宿舍”里,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。
那时,爸爸正躺在床上,咳嗽不停。而夏小满则坐在门前的台阶上,抱着膝盖。
那天晚上,天气也很不好,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,但是,为了给那位了不起的公子哥儿庆生,叶家主宅那边正在放烟火。
红的,黄的,绿的,蓝的……一簇簇,窜起,绽开,碎逝。恍如人生,恍如悲伤。夏小满看着那些灿烂的烟火,听着身后屋里爸爸的咳嗽,却很想哭。
她的爸爸快要病死了。
从医生的欲言又止,和妈妈越发憔悴的脸上,夏小满预知了这个信息。
为了不给已经很一穷二白的家增加负担,爸爸已经拒绝继续治疗,他一天比一天消瘦,痰里全是淤血,高烧一直不退。
如果有钱就好了……如果有钱的话……
有人过一次生日,光烟花就用去上万的花火钱,而有人濒临死亡,却连几千的治病钱都拿不出来。这个世界,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公平……
夏小满抓着自己的胳膊,将头深深埋入腿间,就在那时,她听见了脚步声。轻快的、张扬的,带着三分跳脱的脚步声,叶家大宅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走路。
抬起头,果然是今夜的寿星主角。只是这位寿星此时的脸色不太好看,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。被夏小满猜中,叶倾城一开口就是:“喂,小女仆,我的生日礼物呢?”
夏小满压根就不想应声,此刻,她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见夏小满沉默,叶倾城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,“小女仆,今天就你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!”
他执拗的站在她面前,看样子不得个答案不会离开,于是她咬着唇,挤出几个字:“我……没有钱。”
很没诚意的答案,但叶倾城听了脸色却顿时好转,眉也开了,笑容也起了,挨着她坐到台阶上,一边舒展开修长的腿,一边说道:“所以说女人就是头发长,见识短,你真是笨死了。我知道你没钱,你就不会想些不用花钱的礼物吗?”
夏小满垂眼看向地面,神色淡淡地说:“那么,倾城少爷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没有?”他就非得和她要么?一定要在今天?在这个她悲痛地只想要好好大哭一场的时候?
“那可不一样。我喜不喜欢你的礼物是一回事,你送不送又是另外一回事。不送礼物给我,就说明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小少爷,懂吗?”望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焰火,叶倾城想了想,说道,“这样吧,你看现在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,只要你在十二点前把礼物送上,我就原谅你,怎么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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