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戴好口罩先上去了,弟弟在后面慢慢的跟了上来,楼顶的门经过一天的降温,还是留着一点温热,已经不烫手了。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,外面的焦炭被推得酥脆纷纷像尘土一样散落在地上,还有些黑灰溅了起来。我穿好雨鞋,用耙子推开地上的灰尘,每前进一点,那些保留着一点形状的黑炭就脆脆的散落成灰烬,倒是有点解压。
像是以前晒稻谷那样,我用木耙子把楼顶的黑炭都推到一起,楼板还残留着一点温度,及时过了一天,脚下的温度依旧隔着雨鞋让我察觉到了。
弟弟上来跟着一起打扫,我们一起把灰都推到了楼板的边缘,用铁锹铲到了外面,小心的避开扬起的粉尘,幸好我们都戴了口罩。隔着口罩都能闻到那股焦臭味,火真的是世界上一切毒物的克星,大火燃尽所有灾厄。
站在楼顶看着夕阳和满天的晚霞,总觉得那场火还在燃烧。
把楼顶打扫完,楼板上还残留着黑色的灰尘和燃烧的痕迹,整个房子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,这些黑色的火烧痕以后都去不掉了。我们锁好三楼的门,小心翼翼的下楼,不想让脚上的灰尘留太多在屋子里。
我从屋子里打开一楼的大门,弟弟在二楼的走廊上,屋檐下还有很多没有烧干净的虫子尸体。看着还很完整只是已经被烤熟了,密密麻麻的挂在墙壁和屋檐下。有些心疼我那些天找来的柴火,已经全部烧没了,现在外面肯定没有柴火了,到处都是虫子,肯定全部被烧成了灰烬。
有些时候总觉得生活会变得更好,努力的去改变现状,却总是会被瞬间打回原形甚至更烂,一次又一次。
我很平静的用木耙子把门口的路清理出一片空地,所有的焦炭都成了黑色的灰烬,厚厚的带着余温没过我的脚踝。在远离房子的地方清理出一片空地,然后在屋檐下把一只只虫子尸体拨到那边去。一边做这些,还要一边小心弟弟在上面把虫子尸体弄到我头上。虫子们被烤熟了,尸体僵硬着还有点空心感。
清理完屋檐下墙壁上的尸体,天都要黑了。四周开始昏暗,天空就剩下一点红色的晚霞,我从厨房拿了一点灌木柴,和弟弟把虫子尸体堆成一堆,倒是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高。
点燃好几根了灌木柴放进虫子堆里,小火苗烧了很久,才把虫子尸体慢慢点燃。火苗在蔓延,很快就波及到整个火堆。
我们站着看火势越来越大,巨大的火焰照亮了周围,焦黑的漫山遍野的虫子尸炭,黑黢黢的房子,灰扑扑的我们。冲天的火光中,我好像看到了曾经还是孩子的我们,围着篝火玩闹,现在我们只是站着看着火焰。
想对着火焰祈祷一切平安顺遂,却没有力气抬起手,我们只是站着。直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,有灯照下来恍若白昼。我们眯着眼睛抬起头,是一架直升机。
直升机的机翼转动带起的风卷着火焰肆意张扬,我只看到了黑暗的天空有一团白色的光晕。它悬停在屋顶,然后有绳子放下了,好几个黑影从上面下来,我们没有任何反应。
突然身后的火焰发出嘁嘁的声音,我的手臂感觉到一点凉意,抬起手看到了白斑上有一点灰色的雨滴。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我的身体已经快速的拉着弟弟进屋,关门锁门上楼。
弟弟的脚有些吃痛,我连忙松开手,直接冲上楼去打开了门。果然是那两道熟悉的身影,我一打开门他们就进来了。
“青青!”“青青!”
“爸!妈!”
我抱着爸妈不松手,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,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他们,之前在家里漫长的等待我都没有哭,这一刻却是怎么都止不住。
来不及哭多久,不过几秒钟,我就看到了直升机开始飞走了,灯光熄灭的前一刻我看到了落下的雨,在白色的灯光下,是灰色的雨滴,差点以为看错了。但是手上的痕迹还在,我没有看错,雨是黑色的。
爸妈还有小彭嫂抱着睡着的珊珊,邵沉和陆小路,一群人挤满了三楼的小房间。我只来得及对着直升机大喊一声谢谢,直升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这时弟弟已经上来了,妈妈已经看到了他不怎么利索的腿,上前扶着他。
“小维!”
我扶着爸爸,这才看到他的左腿空荡荡的,陆小路打着手电筒,我赶紧把门锁好,然后招呼着大家下楼去。
“青青,小维,你们赶紧去换衣服,长袖长裤的最好。”妈妈有很多话要说,出口只是叮嘱我们去换衣服,我点点头想扶着爸爸下楼。后面的陆小路和邵沉过来架着爸爸,我赶紧退开别挡路造成二次伤害,这里太挤了。
“张青,我们来吧,张叔的伤口还没完全好透,别再弄伤了。”
大火回应了我们的祈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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