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地睡了,在苍茫的夜幕里。
呼啸的寒风仿佛是天地的呼吸,它永无止歇的刮着,从四面八方的旷野里来,往四面八方的旷野里去。除此之外,再没有别的声息。
直到一阵得儿得儿的马蹄声,踏破这片无边无际的宁静,由远及近的来,正是载着林小桃和高致远他们的马车。
没有任何计时器,马车里的四个人谁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了,还有多久会天亮。他们就这么奔走在夜色里,走着走着,竟生出些“仿佛时间停滞了,夜永远不会过去,永远不会天亮”的错觉来。
林小桃颤抖了一下,为自己这可笑的念头稍微有些无言。在她身旁高致远的身子稍微一动,林小桃以为他会说点什么,等了一会,高致远却只是挺直脊背朝林小桃靠近了一点。
作为一个十五岁的男子,他的肩膀并不算宽厚,但他为林小桃挡风的意图仍然让林小桃心中一暖。
天边微微出现一线亮色的时候,他们在路上多了一些同伴,同样从夜色里来,沿着这条官道前行。
这种“有人了”的感觉让林小桃长舒了一口气,尽管谁也不认识谁,谁也不搭理谁,各走各的路,她也还是生出些被陪伴的安心感来。
再后来,林小桃就睡着了。
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,林小桃猛然从睡梦中惊醒,她睁开眼睛,赫然发现自己枕在高致远的肩头。
“我,我睡了多久?”林小桃坐直身子,她四下里看看,天已经大亮了,他们还行走在路上,脚下的官道向前并不太远处拐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大弯,隐藏在一片密林之后,瞧不见远方。
高致远答:“过了前头的林子,我们就能看见京城了。”他抬手扬鞭,趁机活动了一下肩膀,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,他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了。
林小桃有些振奋:“这么说我们快到了!老林他们应该还在晋阳吧,咱们一进京城就直接去你五哥的皇子府,你说可赶得及?”
昨夜里他们从晋阳城与林镖头他们不告而别时,是有一个简陋的不能在简陋的计划的。高致远说,不管追杀他的人是哪一派,他目前可以赌一赌的是,他五哥没想杀他。于是,他们打算比林镖头先到京城,去找高致齐,请高致齐保下乘风镖局和赵家。
这个计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局,一丁点儿把握也没有的。
高致齐会不会杀高致远,高致齐会不会答应帮忙救人,高致齐能不能帮忙救人,什么都不知道。
林小桃在想高致齐,从山脚镇算起,一眨眼她们已分别四个月了。林小桃只记得高致齐是个美人,但具体长什么样居然全然记不清了,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一片鲜艳的红色里,一把闪光的长剑。她盯着高致远的脸看了好一会,试图从他脸上找出高致齐的一些模样来。
“别看了。”高致远瞧出了林小桃的意图,他偏过头去:“我五哥长的比我美得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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