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来了三个陌生人,还都各自推搡了自己死去的儿子。可是痛哭的大娘对这些好像全然看不见,她只顾着一面嚎啕,一面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,悲愤的哭声似乎过于浓重堵在了胸腔之中,每每她重锤一下,才会泵发出一声来。
林小桃这才注意到,这个房子里四处一片狼藉,一切能摔碎的都碎的七零八落,桌椅板凳被五马分尸,连窗户都给从窗框里薅了下来。
“这是,有人来打砸抢了?”
不管怎么问,反正大娘是不会回答的,她甚至连林小桃凑到她面前了都无动无衷。
高致远与皇帝表舅退到门外,正好这会儿邻居有出来查看情况的,便过去问问。
一问得知,高致远与二伢在馄饨摊那儿打了一架,高致远败走搬救兵,那二伢也收摊回了家。许是他今天在赌坊露了财,又许是他得罪过什么人,他前脚刚回家,后脚就来了一群混混。进门就摔桌子砸板凳的,将二伢一通好打。大娘交出了家里所有的值钱物事,那群如狼似虎的才走了。
但是,二伢却给打死了。
这对母子是靖南城外朱家场的,城里的房子是租来的,家里就他们母子两个。平日里这对母子也不是什么好人,在邻里也是人憎狗厌的。
林小桃听了半晌咂咂嘴,这是不是就叫恶有恶报?她扔下了一直抓在手心的石块,转头要走。
前脚跨出门,后头那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却直撞进了心底。人到中年孤苦无依,唯一的儿子也死了,虽然这大娘不是个好人,但也着实挺可悲的。
回到马车里,林小桃把事情向绿绿一一解说,高致远和皇帝表舅都沉默的坐在一旁听着。
冬天的夜色来得很快,前一刻还亮堂堂的,都不用一转头的功夫天地间就像蒙上了幕布,乌漆麻黑一片。
马车静静地停在夜色里,林小桃向外头望望,什么也瞧不见。
不知谁的肚子咕噜了一声,这倒提醒了林小桃,车里这一行六人,大约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。
而且,天黑了,城门肯定也关上了,他们今夜难不成就得露宿街头了吗?
高致远也想到了这里,他有些抱歉:“我原是想,还回来找这二伢,也不怎么他,就要他还咱们那包衣服的钱,有了钱咱也好吃饭住宿。可是现在是不成了……”
思来想去,林小桃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。
黑暗中她推了推身旁的高致远:“走,今夜咱有地方住了。”
她言出必行,驾起了马车,竟然驶进了大娘家的院子里!
大娘守着她死去的儿子在正房里哀哭,黑灯瞎火的阴惨惨的哭声时断时续,挺渗人的。
林小桃却不管,她将马车停在了厢房门口,抱着小四一头钻进了厨房,又将其余四个人也叫下来。
厨房也被砸的一片狼藉,但这难不倒林小桃,她与绿绿两人快手快脚就打扫干净一处角落,让几人先席地而坐下来。
“今夜我们就歇在这里,等会把房门一关,眼不见为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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