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照能理解邱宝贵久找不回表侄女的焦灼心情,故不再说旁的,让开道,让邱宝贵上前打开如意茶酒铺门上紧紧锁着的铜锁。
铜锁是邱宝贵在如意茶酒被砸,三个姑娘失踪之后,他略收拾一下店内狼藉之后,特意去买来的一把大铜锁,用来锁住如意茶酒的铺门。
说收拾,其实也只是把被砸烂的桌椅杯碟大致收了收,且都归置到一处,并未丢弃,店里一楼残留血迹的地方仍保持着原样,能看到一些干涸的血迹,总共有三处。
邱宝贵解释说:“浓浓她们还没回来,小民想着官老爷说不定还得来查,便也没把这些彻底收拾整齐干净,只是大概归笼了一下,也是怕不懂,在无意间破坏掉一些重要的线索,或者证据。”
他活了大把年纪,虽只是商贾,见过的人遇到的事儿都不少,多少有些见识。
“你做得对。”李照赞同道,见邱宝贵微弯着腰侯在一旁,又道,“邱掌柜若是有事儿就去忙,过后我看完,会把铺门锁好,让墨宝把钥匙送回古字居给邱掌柜。”
邱宝贵连忙说道:“不忙不忙,小民就在一边站着,此店好歹是小民表侄女的店,小民多少有些了解,若郡主有何不明之处,小民可以随时解答,有何处需要小民效劳的,也请郡主随意差遣。”
他坚持,李照也就随他去了。
她转而在店里上下两层楼转了起来。
如意茶酒的构造非常简单,与左右对面的商铺无不同,都主要是木制结构。
一楼分为两边,左为茶座,右为酒座,中间过道,过道两旁设有珠帘,茶台设在正对大门最后面的墙角处,中间隔了楼梯与座屏,楼梯底下有个小门,连着后厨。
二楼就更简单了,因地方有限,仅设了三间雅座,供讲究隐私愿花大钱的茶客或酒客上楼畅饮谈天。
李照转完二楼回到楼下,回想着幻象中看到的情景,她看向何桃夭被闹事的酒客从后面抱住,与丁浓浓合力初次挣脱酒客后,被酒客用力甩向一边的桌角,继而撞破额头的地方。
她撩起珠帘,走到茶座最边缘的桌椅旁蹲下,果然看到桌角,以及桌角直线下来对应的地面,有着些许血迹,原本在幻象中的鲜血此刻已变成深红乌黑的颜色。
她伸出手,缓缓落在桌角,没有黑气,果然不行。
想要再借助幻象得到更多更细的线索,只有再找到泛着黑气的物什,才能看到幻象。
她失望地站起身,转身撩起珠帘,走出茶座,看向齐烟被酒客按压在地上打的过道,在用作间隔的座屏前方两三步处,她看到一大片乌红干涸的血迹,在这一大片乌红血迹间隔一臂之遥,她看到另一片更大更乌红的血迹,那是丁浓浓最后被五个后到的壮汉围殴的地方,同样是在座屏前面的过道上。
走近了蹲下,她看着两片出血量巨大的血迹,丁浓浓已死,出血量只比丁浓浓少一些的齐烟只怕也是命悬一线,若无及时得到医治,恐怕……
“周大人?”墨宝诧异地喊道。
周临度?
李照听到声音站起转身,恰看到周临度背着光走进如意茶酒的大门,长身玉立,霁月清风,翩翩若谪仙,令她有一瞬的出神儿。
周临度提着一坛酒进门,视线未曾左右移动,从一开始就落在正站在过道上看着他的李照身上:“郡主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李照点点头,敛下眼帘看向自己的脚尖,绣鞋上的硕大珍珠温润明亮,透着丝丝暖意,与她此刻脑海中两股矛盾的拉力形成强烈的对比,令她猛地抬眼说道:“大人公务繁忙,今日又非休沐之日,大人手上又正查着重案,看大人模样,也是康健,想来大人不会无故请假,那大人来此……”
见过几回,私底下也打听过,说不上了解,亦非完全不了解,李照一开口,周临度便福至心灵地知道她大概是想赶他走,故打断她道:“因着这个。”
他把手中提着的酒坛子往前递了递。
酒坛子不大,寻常喝酒之人至少得来个三五坛,但李照不太会喝酒,便不常喝酒:“大人若是想喝酒,怕是走错了地方,若大人是想找个人陪着小酌几杯,那更是找错了人。”
“郡主误会了,此为桃子口味的果酒,是我刚刚路过玉琼林买的。”周临度抱着目的来的,岂会被她区区几句话劝退,“听闻郡主喜好果酒,我便顺道买来送给郡主。”
跟在后面进店的石岭在心里反驳:什么刚刚路过?什么顺道买来?明明是特意亲自走了一趟玉琼林买来的,还在那里挑选了许多,细致地问了口味,挑了关山打听来的郡主最喜欢的桃子口味!买给深爷的两坛百年女儿红,以换深爷的珍藏,爷都是吩咐他买的,都没亲自挑选这么上心!爷真是变了!
不过爷能开窍,此为好事儿,石岭想着又愉快地扬起笑容。
玉琼林的酒是京城第一酒,年份久远的百年老酒,亦或时下兴起的新品酒类,只要你说得出来的,就没有玉琼林酿不出来的,李照起初听墨宝提及,也就抱着试试的态度。
没想到这一试,直接让她成为玉琼林的忠实酒客之一。
下山以来,她都买过好多回了。
其中桃子口味的果酒,尤其深得她心!
本是该拒绝的,但周临度手中提的是她一听口水就得泛滥的桃子口味的果酒,她暗自咽了咽口水,迟疑了几息。
就在这几息之中,周临度已然将酒坛子递到墨宝双手上,墨宝下意识地伸手接过,回过神儿意识到郡主尚未要她收下时,周临度已后退了两步,问李照:“听闻郡主在找这家店的三个姑娘?”
邱宝贵不认得周临度,只看周临度周身气度,便知这是一位贵公子,他不敢乱看也不敢开口,此刻听到周临度所言,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周临度,只一眼又赶紧埋下,暗忖莫非这又是郡主找来帮忙找人的另一位大人物?
他越想越是,心中不由大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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