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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 三更死(第1页)

观气并不难,一眼过去,便能看个透彻。

李照一排看过去,最后在中间的牢房前停了步伐,驻足看向披头散发坐在角落干草上的年青官员。

他不过二十出头,虽是狼狈,囚服亦脏污,却整齐,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蓬头垢面,他的一张脸一双手也很干净,令他普通的五官在此阴暗恶劣的牢狱中,尤其的打眼,即使双眼已失了求生的眸光,仍旧保持着文人最基本的修养。

“是他?”周临度走近李照,一同看向角落里的年青官员。

“是他。”李照给予肯定的答案,“印堂有着死气,与大人先前若隐若现的死气不同,他的死气已成实质。”

“郡主是说,我先前的死气尚能补救,他的死气却是无力回天?”周临度问着,心中已在思索如何在此五间牢房外面再加固防御。

似乎听到是在讨论他,年青官员抬眼往外看,看到周临度只是一眼扫过,看到戴着帏帽身着华贵的李照时,隐约可见紫纱之下姣好的面容,一抹光亮从他眼底浮现,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,又一闪即逝,神色微怔。

“没错。”李照有注意到年青官员看到她的目光,不过没理会,也不在意,观完气,她转身往外走,“其他人的印堂虽也都发黑,不过也只是发黑而已,尚未有死气,说明他们眼下身陷囹圄,死期却未到。中间这间牢房里关押之人,已现死气,通俗点儿来讲,便是阎王想要他三更死,他绝活不到五更。”

她已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,周临度没有再问,刚走出大理寺牢狱大门,两人便与庄园深不期而遇。

“我去公事房找你,你不在,听说你到大牢来了,我便过来找你……”庄园深手上捧着一叠供纸,正是要来找周临度探讨案情的,说到一半,他便看到慢周临度一步走出来的李照,讶然唤道,“郡主?”

李照的目光却是落在他手上那叠供纸上:“庄大人手上拿的是什么?”

“供词。”至于是哪个案子哪些人的供词,庄园深觉得没有必要细说,若非李照是郡主,又与他妹妹私交甚笃,上回去大兴县更是主动助他避过一次横祸,他甚至不会作答。

供词事关案件,大理寺的案件又桩桩紧要,可不是随便能与外人道的。

周临度见李照的视线一直粘在那一叠供纸上,忽想起第二次见面时,她也是突然就问他手中乃何物,那时他手里捧着的是刚从刑部交接出来的证物,也是谋杀林有良的凶器匕首,随后她便给了他意想不到的重要线索!

想罢,他伸手拿过庄园深手上的供纸。

“临度?”庄园深来找周临度,本就是为了手上这些供词,但他也没想过好友竟会像抢一般快速拿过去,他疑惑地看着周临度。

周临度未理会庄园深,而是转手就把一叠供纸递到李照跟前:“郡主是否要看?”

李照还未应答,庄园深已然叫了起来:“这些供词至关重要,岂能随意交给外人看!”

“外人?”李照把原来要说的话收回去,好整以暇地看了庄园深一眼,最后看向周临度,“大人,庄大人说得对,我不过是个外人,并非大理寺官员,这些供词至关重要,我这个外人便不看了。”

说完,她毫不迟疑地提步就走:“墨宝,离鸟,我们走。”

墨宝离鸟齐声应诺。

离鸟冷眼瞧了下庄园深。

墨宝更直接,哼声道:“若非周大人请我们郡主来此,如此晦气之地,我们郡主才不来呢!”

庄园深也是世家子弟,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,刚想回嘴,便被周临度横了一眼,他顿时被噎住了。

周临度赶忙追上李照,拱手道:“园深并无恶意,只是职责所在,又人蠢嘴笨,望郡主莫与他一般见识。”

人蠢嘴笨的庄园深不乐意了,跟着追上来和周临度讲道理:“我怎么就人蠢嘴笨了?临度,你这话过份了啊!”

“你可是忘了大兴县之行,是谁给你的平安符,助你避过血光之灾的?”周临度转过来与庄园深说话,温和的脸色一变,面无表情道,“郡主来此,乃是我亲自相邀!供词亦是我从你手中取过,亲手递到郡主跟前,我如此做,你是有何不满?”

熟知他的人,皆知此时的周临度已然是真了动怒。

庄园深自然也看出来了,他是既茫然又堵着一口气儿,梗着脖子道:“郡主之恩,我没齿难忘!然,公归公,私归私,岂能混为一谈?你请郡主来大牢,欲将供词交由郡主查看,是为不妥!”

“案子至今停滞不前,内忧外患,我请郡主进大牢,自是请郡主前来相助,将此案供词递与郡主查看,自也是希望郡主能从这些供词之中,给我等再提供线索,正如提供账本此重要线索一般!有何不妥?”前番通州之行,周临度追去奉上账本,只得李照一个无法卜卦的结果,眼下难得见李照对事关此案的供词有了反应,说明不同于账本无法卜卦,供词却是可以的,他岂能错过再得重要线索的机会?

周临度与庄园深既是知己,亦是上下级同僚,无关案子时,大都是庄园深听周临度的,事关案子时,庄园深就跟头莽牛一般,固执己见,时常与周临度争个不休。

他们自己习惯了,诸如大理寺内熟悉他们二人相处模式的上上下下,也俱习惯了,见此情景是连眉毛都不会抬一下,不熟悉他们二人的人见了,则不由惊讶万分,更怕他们吵着吵着会打起来。

眼下墨宝便是如此,悄声与李照言:“郡主,他们不会打起来吧?”

李照迟疑:“不会……吧?”

她本也没想真走,庄园深不知缘由,坚持职守,这是对的,但她也不能帮了忙,反讨不到好,故而佯装要走,她也肯定周临度一定会追上来,只是未曾想这一佯装,倒是让她有幸目睹两个七尺男儿打嘴仗的有趣场面。看小说,630boo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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