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吴秀芬赶去了吴家老宅,听着一群人热烈地讨论着什么“首题”、“通场后题”、“通场诗题”……哇啦哇啦的,如同在听天书。
不过她大概听出来了,一群人中,似乎是最小的张世杰考得最好。
据说“首题”二十岁以上的考生拿的是“已冠文题”,二十岁以下拿到的是“未冠文题”,题目难易差别不大,但采分时宽严不同。以张世杰背诵的答题内容来看,他通过头场几乎是板上钉钉,只等三天后“发案”了。
哎哎,等等,发案?不是放榜么?
吴秀芬不好意思当众问这种小白问题,只能偷偷拉着张世杰咬耳朵。听张世杰细细一说,她才明白,原来县试还没完呐,今天只是考了“头场”而已。
原来,县试总共有五轮,采取淘汰制,第一场考试通过了才有机会进入下一场。
顾名思义,头场就是第一轮考试。后面几轮称作覆试。
三天后的发案,便是公布头场考试的成绩。合格者,将在发案第二天参与第二场考试“头覆”。因为头场最难,会刷掉一大批考生,所以头覆考官改卷子的时间会大大缩短,一天后公布头覆成绩。
接下来就是二覆、三覆和四覆(也称末覆)。三覆和末覆在同一天,其实能参加末覆的人基本上都不会落选,因为末覆非常简单,相当于走个过场。所以,能坚持到最后一场考试的人,就可以视作通过县试啦。
四天后,考场外会发布“长案”,也就是最终通过县试的合格者名单,同时会以他们从头场到末覆的平均成绩排名。
第一名称“案首”,依惯例案首必然能通过后面的府试和院试,所以考中案首默认必中秀才的。而考进前十的称为“前拔”,前拔大多也是真才实学之人,考上秀才的可能性很大。
吴秀芬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,最后发长案那天预计是二月二十五,她不由啧啧叹道:“这么说,光县试就要考半个月?后面还有府试和院试,全考过了才是秀才?”
“是啊。”张世杰一脸严肃地点头。
“真不容易啊!”吴秀芬摸了摸他的头:“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。”
张世杰抗议地将头扭到一边,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,不能再被摸头了:“读书这些年就为了这几日,再辛苦也值得的。”
咳咳,原主记忆里最喜欢摸头杀的小崽子长大了啊!吴秀芬默默缩回了手,问他:“今儿晚上还得回书院去么?”
“不了,”张世杰摇摇头,“我今夜跟梁哥柱哥儿挤一屋,明儿再回书院去。”
“行,那你这阵子空了就回你外祖家歇歇,”吴秀芬想了想,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可叮嘱的,“多听你小舅舅的吧。”
张世杰笑道:“知道了,您少费心我这边,忙您的去吧。”
张世杰或许只是客气地这么一说,吴秀芬可当真了。
她实在对这程序繁复的县试不感兴趣,对结果也不很在意。所以,她就真不再过问张世杰考试的细节,而是回去忙自己铺子里的活计了。
或许是傍着码头见识得多了,县里的人舍得花钱买好东西;而且,能在这里扎根的居民,多少也都有些家底,故而消费实力也比村镇的人强很多。
所以吴秀芬基本上无需费心去打开销路,铺子的客流量就能给她带来足够的订单。随着第一批订单陆续交货,来张记光顾的客人愈发多了。吴秀芬目前还算忙得过来,可为以后计,她得抓紧时间培养人才。
同吃同住的这阵子,吴秀芬越来越喜欢兰儿这丫头,有心想教她手艺,便时不时与她闲聊。问她家里的事啦,以后的打算啦,喜欢做啥啦……
兰儿只当是主家关心自己,一五一十老实答了。家里兄嫂以前待自己还不错,后来生了儿子之后就没那么好了。但是小侄儿很可爱,兰儿好喜欢他,打算攒钱以后给他打一把长命锁。至于喜欢做啥,兰儿羞红了脸,她就喜欢吃,做事她不挑的,让做啥就做啥。
“你就没想过以后嫁人你要攒嫁妆?”吴秀芬奇道,“你也不小了,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吗?”
兰儿愣了愣,粲然一笑:“有兄嫂呢。我以前卖鞋袜赚的钱全交给大哥攒着了,现在在您这里有吃有住,月钱也都能攒下来,可不少呢!”
吴秀芬微微蹙了蹙眉,问:“上个月底我给你的工钱,你也给家里了?”
上个月张记还没开张,但月底吴秀芬还是按她来铺子的天数算了工钱,兰儿推辞不下只好收了。此刻,兰儿天真地点点头,笑道:“是啊,正好那天嫂子来看我,我就把钱给她了。”
“一文钱也没留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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