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旭张口结舌,眼睁睁看着顾念背上包袱就要自己去寻桐斐,终于脱口而出:&ldo;朕今日心情好,偏要去看看桐斐!&rdo;
顾念回头,嗤笑道:&ldo;我倒是忘记了,皇上是不用讲道理的,不然,也不会将民女强留在深宫里。&rdo;
刘旭感到自己心头的怒火直冲泥丸宫而去,忍了几忍,才算生生把怒意克制,喉头却莫名有些肿胀。
他起身走在顾念前面,大步往外走去。
顾念冲着他的背影小声喊道:&ldo;皇上,你要是去瞧师兄,记得准备一份礼物,别让人以为我拿的礼物是皇上准备的,枉费了人家一片诚心。&rdo;
刘旭回过头瞪着顾念,只见顾念把手中的包袱抱得紧紧的,不由得又笑又怒:&ldo;小家子气的样子,难不成你在昆华宫里搜罗这乱七八糟的,都不是朕的东西?&rdo;
&ldo;怎么一样,&rdo;顾念撇撇嘴吧,&ldo;你整日里充大方,说什么珍宝古玩,锦缎云罗都是送给我的,难不成还想要回去?&rdo;
刘旭恼恨着折回来,拿手里的折扇戳顾念的脑袋,&ldo;朕实实在在想打开你的脑子,看看都想的是些什么?芍药难道不曾讲给你听,宫里御赐之物,都是登记造册的,私自携带出宫,全是死罪?!&rdo;
顾念躲开刘旭的扇子,把一双眼睛睁得更大,惊奇道:&ldo;我今日方知道,原来皇上才是最小气的,说送人的东西,竟不许人家带着离开你们家,你若是赏了大臣东西,是不是出门之前,再指使了奴才给要回去啊?&rdo;
刘旭只觉得自己在七月的天气,无端冷到要打摆子,他的耐性几乎被耗尽了,咬着牙低声嘶吼:&ldo;云妃,你给朕听听明白,赏赐给大臣的东西,朕自然不会要回去!司珍坊的太监都会登记消册!可你不是外臣,你是朕的云妃,连你都是朕的,何况是你的东西!&rdo;
顾念咬着唇听刘旭吼完,淡然道:&ldo;凶什么?东西你不舍得,还给你就是!可我还是顾念,我哥哥虽然很穷,也没有将民女卖了给你做妾!&rdo;
刘旭捂着胸口,指节紧紧握在一起,几乎要把衣裳抓出一个洞来。他大口大口的喘息,抬起左手指着顾念,却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因看着皇上模样骇人,远远侍候的奴才卫甜大着胆子上前,问:&ldo;皇上,您可别生气,看伤了身子。&rdo;
顾念翻了白眼想:世上怎么有这样小气的男人,不但小气,还心胸狭窄。这样的人竟然还是皇上,说出去谁能相信?
刘旭紧闭了眼眸半晌,终于收敛了愤怒,他自己微微有些怔忪,自言自语问:&ldo;朕是怎么了?&rdo;
卫甜瞧着皇上的模样似乎有些魂不守舍,心中更觉得焦急,有心安慰几句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,额头冒出涔涔的汗来。
刘旭却也不等他回答,自顾苦笑了起来。他内心有些凄苦,只因为当初对云梦晚的愧疚,而今才才会对云妃处处让步;只因为太过在乎的失而复得,才会被眼前的人,轻易气到失了方寸。如今的谨小慎微,哪里还是君王的模样?
偏偏捧在心口的云妃,丝毫也不领情,莫非是要报复当初?报复他曾负了她,迎娶楚雨薇入宫为后?
他的心思起伏,顾念却早已经提着包袱,走出了昆华宫,身影消逝在浅浅的夜色里。
夜色里行走的顾念,终于意识到,她根本不知道桐斐住在何处,转回头,燃香与贡菊都还紧紧跟在身畔,她松了口气,殷切询问:&ldo;桐侍卫住在哪里?&rdo;
&ldo;回娘娘的话,&rdo;燃香赶紧上前,&ldo;桐侍卫住在宫外哪。&rdo;
&ldo;宫外?怎么是在宫外?&rdo;顾念小声嘟囔。
燃香小声回答:&ldo;是啊,娘娘,十三卫虽说是暗卫,也不住在皇宫,都是换了班回自家休息的。&rdo;
&ldo;回家?&rdo;顾念更觉得痴了,&ldo;他们都能回家?只有我是回不去的。&rdo;
&ldo;娘娘,皇宫就是您的家啊!&rdo;燃香更是小心,声音轻轻的,柔柔的,有些哄孩子的口吻。
于是,顾念就哭了起来‐‐在皇宫的石板路上,在一棵美丽的结满了青色的梨子的大树下,在莹莹的灯笼的影子里,蹲下身子,丢下了包袱,然后抱紧自己‐‐哭了起来,泪无声滑落面颊,尔后她低声的抽泣起来,直到嚎啕大哭。
哭声惊动了侍卫,然后惊动了更多人。
后来,刘旭惊慌失措地跑来,他也蹲下,轻声问:&ldo;怎么了,云妃你怎么了?&rdo;
此时,顾念觉得自己已经哭了很久了,可是她并不想停下,她觉得自己哭着的感觉挺好,似乎满心的委屈、痛苦、思念、疲惫都在渐渐浓郁的夜色里,得到了宣泄,她哭得撕心裂肺,胸中,却渐渐平静。
刘旭小心的把顾念抱在怀里,顾念也没有拒绝,她甚至往刘旭的肩上靠了靠,因为这些许的亲昵,刘旭许久不敢挪动身子。半晌,他轻声问:&ldo;怎么了,扭伤了脚吗?&rdo;
&ldo;他们,他们都能……能回家,我,我回不了家……&rdo;顾念抽噎着的呓语,断断续续更不清晰,&ldo;这里不是,不是我的家……不是……&rdo;
模模糊糊的声音,刘旭却听得清清楚楚,他感到胸口又痛了起来,他大了胆子抱紧了顾念,似乎要把顾念揉进骨子里,&ldo;不怕,不怕,这里,终将会是你的家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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