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慕白认认真真的看着佛像听着顾九思说完,&ldo;你怎么会知道这些?&rdo;顾九思一顿,声音也低沉了几分,&ldo;家里有个长辈对佛法很有研究,我小时候听她说过一些。&rdo;陈慕白想了想,&ldo;和你上次说教你刺绣的那个长辈是一个人?&rdo;顾九思当时就随口一说,没想到陈慕白竟然听进去了,点点头,&ldo;是。&rdo;其实在顾九思的回忆里早已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,唯独记得的是她跪在佛前的背影。很少会听到顾九思提起自己的家人,陈慕白顺着她的话又问了一句,&ldo;她对你很好?&rdo;顾九思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,似乎在出神,陈慕白并没有打扰她,安安静静的等着。半晌她才摇摇头,轻声回答,&ldo;那个时候年纪太小,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,什么是善什么是恶,别人对我笑我便认为那是好人,现在想来表面上对我好的人未必是真心,表面上对我不好的人或许才是真的为我着想。&rdo;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陈慕白忽然有些心虚,状似无意的轻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,&ldo;藏传佛教是不是有门修行,叫什么来着?男女双修?&rdo;顾九思一愣,继而脸上一热,就知道陈慕白又开始&ldo;放荡形骸&rdo;,果不其然,他的声音缓缓响起。&ldo;不是还有欢喜佛吗,先以欲勾牵,后令入佛智,我觉得这个应该适合我,只是不知道谁来普渡我?&rdo;边说就真的凑了上来,认认真真的看着顾九思,似乎真的在和她讨论佛法。顾九思不自然的往后撤了撤,皱着眉很无语的看他,&ldo;在这种地方,你说这种话不怕下地狱吗?&rdo;陈慕白一点也不在意,&ldo;下地狱?你和我一起吗?&rdo;顾九思忘了,别人的浪漫是守护你一辈子和你一起慢慢变老,而陈慕白眼中的浪漫则是,和你同归于尽,不是每个人都有和他同归于尽下地狱的资格,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&ldo;殊荣&rdo;。陈慕白忽然笑了,&ldo;你那是什么表情,我开玩笑的。&rdo;刚说完就听到门外一声巨响,紧接着天空中就出现了绚烂的烟花,也只是这一瞬,很快天空又恢复了漆黑寂静。顾九思探着头往外看了看,&ldo;怎么这里还有人放这个。&rdo;陈慕白很快站起身来,&ldo;是我让陈静康放的,快到12点了。走,跟我来。&rdo;顾九思不知道陈慕白又要干什么,&ldo;去哪儿啊?&rdo;陈慕白把她拉起来,&ldo;去了就知道了。&rdo;出了大殿才觉察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,陈慕白带着她在寒风中穿过大半个寺院,最后两个人站在钟楼底下。通往钟楼顶部的台阶又陡又窄,还没有照明灯,一片漆黑,顾九思忽然停住了。陈慕白上了几级台阶之后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过来,停下,转身,然后向顾九思伸出手去。钟楼位于寺院的角落里,周围一片漆黑,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。顾九思什么都看不清,只能勉勉强强看到她面前的那只手。她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,不同的是陈慕白这次没有伸错手。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雪夜,那天夜里,陈慕白也是这样向她伸出手。那个时候的他们互相试探算计,几个月过去了,如今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变化了吗?还是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,什么都没变,变得只是她的心境?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黑暗中缓缓响起陈慕白清冽低沉的声音,他在叫她的名字。&ldo;顾九思。&rdo;顾九思下意识的应了一声,&ldo;嗯?&rdo;&ldo;你是不信我,还是不信你自己?&rdo;他说的郑重缓慢。顾九思看不见他的脸,却因为他的一句话,她的心一溃千里,一片狼藉,竟让她惊慌失措起来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半晌,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声,带着诱哄,&ldo;好了,快点上来,一会儿就赶不上新年钟声了,这次赶不上又要再等一年了。&rdo;顾九思似乎受了笑声的蛊惑,竟然真的摒弃杂念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,跟在他身后踏上了通往楼顶的台阶。记忆中也曾有双宽厚温暖的大手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,只是现在握着自己的这只手细腻微凉,却依旧让她,不畏前行。钟楼楼顶的风比下面大了很多,顾九思想要伸手去压住被风吹起不断飞舞的头发,抽了一下,却没有抽出手来。陈慕白没松手,看了她一眼,似乎并没有松手的打算,侧过身面对着她,抬起另外一只手帮她把翻飞的乱发理好,掖在耳后,顺便又帮她紧了紧衣领,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看着她问,&ldo;冷吗?&rdo;他的动作自然流畅,不见任何异常,顾九思听着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,觉得自己真是矫情,努力装作不在意的回答,&ldo;不冷。&rdo;陈慕白把她的手整个包进手掌中暖着,&ldo;不冷你抖什么?&rdo;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打算在外面待太久,只是随随便便的套了件外套,连围巾都没系,此刻站在风口里颤抖是本能反应。可是她再冷也不会说出来,她怕……可是明显的,她自作多情了。陈慕白看着她几秒钟,忽然开口,&ldo;没关系,冷你可以直说,反正我是不会把我的衣服给你穿的,我也很冷。再问你一次,冷不冷?&rdo;顾九思气得直翻白眼,有些恼怒,有些羞愧,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,&ldo;冷!满意了吧!&rdo;陈慕白满意的点点头,&ldo;幸亏我穿的多,冷为什么不早说呢。&rdo;说完他便松开她的手,解开大衣的衣扣,把她拉到身前背对着自己裹在怀里,替她挡着风,再次开口,&ldo;还冷吗?&rdo;他的动作很快,不过短短的几秒钟,她还没反应过来,便感觉到了身后的温暖,还有他身上的气息。她有些目瞪口呆。陈慕白的手臂还圈在她的腰间,下巴搁在她肩上歪着头问,&ldo;怎么不说话?&rdo;顾九思极快的回答,&ldo;不冷。&rdo;陈慕白看她依旧有些发抖,便去抓她的手,握在手里试了试温度知道她是真的不冷,想了想忽然笑了,&ldo;你怕什么。&rdo;顾九思是怕,她是真的怕,她怕再发展下去,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。一张口却是别的答案,&ldo;我怕你把我推下去。&rdo;&ldo;你啊你,什么时候能说句实话,看来你是不信我。&rdo;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太凛冽,在她听来竟然有些不易察觉的落寞。☆、44很快天空中再次出现烟花,陈慕白捞过钟杵塞到顾九思手里,&ldo;到零点了。&rdo;顾九思微微歪着脑袋和身后的人说话,&ldo;听说敲新年钟声的时候,可以提三个愿望。&rdo;陈慕白沉默了半晌,才一脸大度的回答,&ldo;好吧,那你提吧,我尽量满足。&rdo;顾九思抓狂,&ldo;是你提!&rdo;他紧紧贴在她身后,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腔不断震动,&ldo;我提?你帮我实现?&rdo;顾九思觉得陈慕白根本就是故意的,烦躁的扭动了几下,&ldo;当然不是我!&rdo;陈慕白又把她往怀里捞了捞,&ldo;那是谁?佛?天?还是别人?我倒觉得还不如信我自己靠谱些。&rdo;顾九思已然放弃,抓着手中的钟杵向前撞去。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,在寂静的夜里钟声浑厚有力,穿过她的层层设防直达心底,顾九思并不费力,只是象征性的把握着方向,真正出力的是身后的人。她不需要出力,不需要计数,似乎只需要站在那里享受这个过程就好,一切都有身后的那个人,温暖,安心。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,不管以后又会如何,至少在这一刻,顾九思是撤下心防,全心全意依赖着这个男人的。顾九思微微偏了下头想去看身后的人,在他察觉前转回来低下头去看钟杵上相隔不远的两双手,直到钟声戛然而止。不多不少,正好108下。钟声闻,烦恼轻,智慧长,菩提生,离地狱,出火炕,愿成佛,度众生。两个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,过了很久陈慕白才开口打破沉寂。&ldo;你刚才许了什么愿?&rdo;顾九思的心底忽然涌上几丝落寞,钟声结束了,她的梦也该结束了。她从陈慕白的怀里挣脱出来,笑着看向他,&ldo;其中一个是希望陈静康能一直跟在你身边。&rdo;陈慕白一脸奇怪的笑着,&ldo;这是什么愿望。&rdo;顾九思在寒风中一直看着陈慕白,他唇角微扬,眼角含着几分暖意和她对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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